【談寫作】Part 4: 放下完美，從寫一份亂糟糟初稿開始！

到美國八年半，我喜歡煮飯給自己吃──到超市買食材、做飯給自己吃成為生活中的樂趣，這是到美國後很大的轉變，出國前的我完全不懂得如何下廚。非常有趣地，許多到國外唸書的留學生都會變成大廚師，不僅能烹飪出美味的菜餚，還能做出各樣糕點。如果你念書的地點是較偏僻的鄉鎮，那麼身邊有這樣的「大廚朋友」很重要──你想吃什麼，他們都變得出來！

非常幸運地，我留學時也有這樣的大廚朋友，不但做出各種好吃的料理，還會帶著我們一起做蛋糕甜點。烘焙對我來說一直是個很陌生的領域，但是和大廚朋友一起烘焙的時光很快樂，她會準備好所有材料、一步步下指令，我只要照做就好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麻、也不知道我是把什麼粉跟什麼粉加在一起，但是很神奇的，等一下烤出來就會有好吃的蛋糕或麵包。

工作後搬到新城市，我非常想念過往的烘焙時光，但是大廚朋友在遙遠的東岸，我要找誰帶著我做？然後，我聽到心裡冒出的聲音：那就來試試看自己做吧！

向大廚朋友請教後，我買了烘焙基本器材和材料，讀了食譜，決定來自己嘗試。第一次嘗試時，我內心非常緊張，對於每一個步驟都充滿不確定性：「這些東西加在一起，真的等一下會烤出我要的東西嗎？」「攪拌到這樣的程度對嗎？」「麵糊這樣的稀釋度對嗎？」

我的廚房檯面上一團混亂──大大小小的容器、麵粉包、糖粉罐、雞蛋盒、秤重器、攪拌器、不小心灑出來到處都是的麵粉和糖粉…，看到檯面上的一團混亂，我自己都很想笑。

然後我想到：對阿，這樣的混亂，正是各種創作的開始。

烘焙是這樣，寫作也是一樣。

寫作食譜第一步：允許自己寫混亂初稿

小說家安妮‧拉莫特 (Anne Lamott) 在“Bird by Bird”這本書中提到了「亂糟糟初稿」(Shitty First Drafts)這個非常重要的概念。她說：「我認識的每位作家，他們的寫作過程都很類似，就是從寫一份亂糟糟初稿開始。 」

或許有極少數的作者可以第一次就寫出完美最終稿，但是我讀到談寫作的資訊、身邊學術圈朋友的經歷、以及我自己的經驗，都是從寫出亂糟糟的初稿開始。

「亂糟糟初稿」是什麼意思呢？就是指：你現在讀的這篇文章，在一開始寫的時候並不是就寫出現在這個樣子，而是一篇雜亂的稿子。我部落格上的所有文章，都不是一開始就寫成你最後讀到的樣貌。每一篇文章的誕生都是一個「過程」，這樣的過程是從混亂開始，也就是作家拉莫特所說的「亂糟糟初稿」。

亂糟糟的初稿是個你可以隨意寫作的稿子──不需要考慮句子是否優美、不用有結構、想寫什麼就寫什麼。

接下來我用你現在讀的這篇文章為例子，解釋這篇文章的寫作過程。當然，每個人的寫作方法都不一樣，我提供我的經驗，你可以參考、帶走適用於你的部分就好。因為寫【談寫作】這系列文章，我回頭檢視自己的寫作過程，我發現，雖然每篇文章的內容不同，但是寫作過程都照著類似步驟──原來，我也有一份寫作食譜。

而我的「寫作食譜」第一步就是：寫個亂糟糟初稿！

通常寫一篇新文章時，我會先想好主題，然後開啟一個空白文件檔，在最上面打上主題。接著，我會思考這篇文章我想要傳遞的重點是什麼，然後列出兩到三個重點，作為文章中的小標題。譬如這篇文章我想要傳遞的重點是：「你需要先寫一份雜亂的初稿、再做修改」。所以在寫初稿時，我打下了「寫亂糟糟初稿」和「修改文章」兩個小標題。

接下來，就是讓自己盡情寫亂糟糟初稿了──我開始在這兩個小標題下開始隨意打字、寫下所有關於這個主題我想說的內容。這些句子不需要有邏輯、不用通順或完整，讓自己想到什麼就寫什麼。

寫這份亂糟糟初稿非常重要的，就是要「允許混亂」──就像烘培時廚房檯面上一片混亂，所有的混亂都是創作的開始。所以，讓自己盡情地寫亂糟糟初稿吧，讓自己不需要有架構的寫作，這份初稿是最真實赤裸、最貼近你內心，只有你自己會讀到的文字。

在寫亂糟糟初稿時，不要做修改

在寫亂糟糟初稿時，我觀察到內心常常會冒出許多聲音來干擾阻止我──「你怎麼寫出這種東西？」「你這個句子不通順，不應該排在這裡啊！」有這些聲音是非常正常的，我會提醒自己：「現在我是在寫亂糟糟初稿階段，這份稿子只有我會讀到，不會有其他人讀到，等初稿寫完後，就可以開始修改。」

寫作的過程包含了「產出文字」(寫亂糟糟初稿)和「修改文字」，請記得，這兩件事情不要同時做──也就是說，在寫亂糟糟初稿時，讓自己跟混亂待在一起，不要做修改。

如果「產出文字」和「修改文字」同時做，會是什麼樣子呢？我嘗試過很多次，我可以告訴你 (我也想當那個少數幾位第一次就可以寫出完美最終稿的人) ──我會花五分鐘寫出一個句子、然後再花二十分鐘修改這個句子、刪掉幾個字、再加上幾個字、再換幾個詞彙，然後花許多時間思考：這個句子或段落放在這裡邏輯好嗎？但是這個問題在那個當下根本無法有答案，因為我需要等到看到整篇文章內容後，才知道哪些段落和句子該放哪裡比較通順。

結果就是，一個小時過去，我只寫了幾個句子、充滿挫折，還被困在還無法有答案的問題裡。

寫作是一個過程，寫亂糟糟初稿的目的就是把內容先寫出來，有這份初稿後，你再開始修改。所以，給自己勇氣寫亂糟糟初稿吧，然後相信這份亂七八糟的稿子，之後會粹煉出你想要的文章。

寫作食譜第二步：修改、再修改

寫完亂糟糟的初稿後，接下來就是做修改了。這個階段我會開始把句子寫完整、把內容組合連貫起來，以及檢視整篇文章的架構和邏輯。

寫作時我喜歡在文章中加入小標題，使用小標題幫助我在寫作時，記得文章想要傳遞的重點，也幫助讀者閱讀時更有脈絡。使用小標題也幫助我在寫作時不要掉入「兔子洞」──這個不管是寫文章或是做研究時，大家很常掉入的陷阱。

念博班時，一位論文指導教授常常提醒我：「不要掉入兔子洞！妳掉到兔子洞了嗎？」寫博士論文初期時，選定論文主題對我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情，因為當開始閱讀文獻時，發現實在有太多相關的資訊，每個我都想寫入論文中，於是我開始閱讀不同支線的主題，就像掉入兔子洞、不斷往下鑽。

寫部落格文章時也是一樣，有時候在查資料時我會掉入兔子洞，畢竟網路上訊息實在是太多了，我陷入不同兔子洞中，想把我讀到的所有內容都寫進文章中。於是我的初稿有著許多不同分支的內容主題，我在這些兔子洞中迷失了，忘記了這篇文章重點是什麼。

這時候我會提醒自己回去想：這篇文章的主旨是什麼？我想傳達的三個重點是什麼？然後，我會把跟這篇文章主旨不相關的文字，放到另一個文件檔中，這些資訊都是非常寶貴的寫作點子，將來可以寫成其他文章。

修改階段對我來說是一個來來回回的過程，有時候我會整篇文章大挪動，移動段落順序、或更改新增小標題。過程中要記得這篇文章主旨是什麼，然後讓不相關的文字離開。

寫作最有趣的，就是每個人都不同、都很獨特。我們每個人寫出來的文章都不一樣，沒有什麼樣才是正確的最終樣貌。你寫出的文章，就是屬於你的文章。

所以我的寫作食譜很簡單：
1. 寫一份亂糟糟初稿
2. 修改，再修改

就這樣。

現在你拿到這份寫作食譜了，可以開始寫作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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