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etters #3: I am with you.

親愛的大家:

過去這段期間,我猜想很多人一定都不好受──每天看到許多MeToo消息、新北市幼兒園孩子們被餵藥、學校老師性侵學生的案件、以及其他各種令人心碎的新聞,每天花許多時間吸收資訊和消化情緒,內心想寫些東西、但腦子很雜亂什麼都寫不出來,剛好最近又是學期期末,於是讓自己沉浸在改學生期末作業、繳成績、準備下學期要教的課的生活中,想放著這些雜亂的思緒不管。

而我想,可以放著某些事情不管、不用理會某些社會事件,也是種很大的「特權」(privilege)。因為對於許多經歷傷痛的人,那些痛苦感受是每天都劇烈存在的、不是「不要想」就沒事了;對於面對社會壓迫的族群,他們也無法放著不管,因為這些迫害與歧視是他們每天的生活。我們生活在一個「白人至上主義/資本主義/異性戀主義/性別二元化/父權主義/健全主義/學歷至上…」的社會體制中,當我們擁有越多資源與特權,就越不需要經歷某些痛苦。如同社運家Janaya Future Khan說 “Privilege isn’t about what you’ve gone through; it’s about what you haven’t had to go through” (特權不是你經歷了些什麼,而是你不需要經歷什麼)。

也是這樣的社會體制,讓性侵事件可以不斷發生、讓加害者可以不需要承擔責任與後果,而當我們在面對這些事情時保持沉默、無所作為、不去要求加害者承擔該有的責任、而是去譴責受害者時,我們也默默成為共同維持這個體制的共犯。

在這一波MeToo分享中,我也看到網路上有譴責受害者的聲浪。2015發生的史丹佛性侵案倖存者Chanel Miller在她的回憶錄 “Know My Name” 中寫到,這個社會要求受害者要完美,在她當時出庭時,她的過往經歷通通拿出來被放大檢視(譬如交過幾個男友、參加過多少派對、工作做什麼…),似乎只要受害者有一點點不完美,他的受侵害經歷就不重要了。當我們譴責受害者時,就是把性侵看做一個「單一事件」,我們想說服自己:「就是因為他們這樣,才會被性侵,這樣的事情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呢!」當我們把自己和受害者分開,覺得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,就更無法去看見體制的問題──我們一起造就和鞏固了什麼樣的社會體制,讓一個人認為自己可以去侵犯另一個人?可以用暴力的方式對待人?

這些性侵害事件,是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會經歷的事情,這些倖存者是我們、我們就是他們,這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事。我想謝謝每一位出來分享自己MeToo經驗的人,我知道要分享自己的痛苦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,尤其知道你在對抗一個大體制、分享後可能會遭受許多攻擊與指責。我也知道有非常多人無法公開分享自己的MeToo經驗,這也完全沒有錯,可能你現在的狀態無法說出來、或許說出來後會讓你造成更大的危險與被報復。你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說出來、什麼時候要說出來、想要對誰說,每一個人的療癒和復原之路都不同,請繼續照著你需要的方式。

身為一位心理治療師,我相信每個人都能夠療癒,而且你的內心已經擁有了所有你需要療癒的能量與智慧;我也相信,我們無法獨自一個人療癒,療癒與復原的路上我們需要連結與陪伴,請找到可以讓你信任的人,不管是家人、朋友、同事、專業心理治療師…,在療癒的路上,你不需要自己一個人。

Chanel Miller在書中也寫到,她寫的受害者陳述詞在媒體上公開後,雖然受到網路上許多人的惡意抨擊與攻擊,但同時她也收到成千份來自世界各地手寫的信和卡片,以及數不完的留言和電子郵件。這些來自世界各地每個人的一點點支持聲音,累積起來能變成很大的力量,幫助她繼續度過每一天。

我雖然無法寫信給每一位分享MeToo的倖存者,我想跟你們說,我相信你,謝謝你願意分享。或許,我們都可以善用自己的一點點力量,成為身邊的倖存者那個小小的支持聲音,讓他們知道:「我在這裡陪著你」,這些聲音一起加起來,可以成為很大的力量,支撐著倖存者們,以及打破這個持續鞏固性侵的體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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